“这东西不好,会损你官运。”谢芊安头也不抬的说。
话音刚落,谢霖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,俊美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冰霜。
三年了,她的心中还是容不下念念!就因为念念分走了她的宠爱,所以不惜一切往她身上泼脏水?
他深吸一口气,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责怪,“方才你在竹屋里说瑞儿有性命之忧,现在又说这荷包损我官运。
且不说别的,你只是在玄清观苦修了三年,算命看卦的本事竟比念念还要厉害吗?”
见他双眉紧蹙,语气冰冷,谢芊安便知道,她触碰到了谢霖心中最大的逆鳞。
京中人都知道,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侯府世子有个谁都不能触碰的底线。
小时候,有谁若是欺负了谢芊安,谢霖总会第一个帮她出头。就算偶尔犯错被父母责罚,谢霖也总是会站出来帮她承担。
他的妹妹,永远是他心中不可动摇的存在。
可自从谢司念回来后,他的那份众人皆知的守护与偏爱,也转移到了谢司念身上。
谢芊安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解释,可刚张嘴,谢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你要记住,之所以能回府,是念念在父亲面前为你求的情。此番回去,你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针对念念,更不可用这些故弄玄虚的伎俩妄生事端!”
谢霖冷着脸,言辞中更是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。
针对?
她只是好心提醒一句此物有损他官运,他便觉得自己是在针对谢司念了?
一阵酸涩快速涌上谢芊安的心头,原来在他眼里,她就是这样一个嫉妒心极强,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。
谢芊安噤了声,没有再言语。
谢霖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,想着按照她以前的性子,倘若是受了委屈,定是说破了嘴都要为自己辩白的。
可如今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,当真是被戳中了心事,羞得无言辩驳了。
思及此,谢霖心中的怒意更是难压。
车内的氛围瞬间冷到了冰点。
不知过了多久,马车终于到了侯府门口。
谢霖似乎是喘不上气一般,还没等车停稳便迫不及待的撩开窗帘,却发现谢司念正搀扶着沈夫人在门口等着。
寒风呼啸而过,将谢司念那白嫩的脸蛋冻得通红。
这么冷的天,她本该在屋里暖着的,如今却受这刺骨的寒风,想都不用想,是为了等谢芊安。
谢霖的心中一阵心疼,转头看向身边的人,却见她双手紧紧捏做一团,冰冷的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前方的地上。
那股明明犯了错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,和三年前一模一样。
谢霖彻底怒了,毫不留情的斥责击碎了最后一丝平静,“谢芊安,我只是叫你别针对念念,你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!
我警告你,若还对念念有什么坏心思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
谢芊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声斥责吓得一个哆嗦,还没顾上反应,谢霖却忽的一下撩开车帘,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。
寒风钻进轿内,谢芊安缩了缩身子,这恢弘气派的侯府,竟比她那四处漏风的竹屋还冷得厉害。
她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轿内,像个被人丢弃的弃子。
谢芊安突然想起谢霖说的那句话——“阿兄会帮你的。”
可,他明知她腿上有伤,明知没人搀扶着她是下不去这马车的,却还走得那么决绝。
“呵。”谢芊安心中一阵冷笑,这样的话,她再也不会信了。
好在邱妈妈是个有眼力见的,主动上前将谢芊安扶下了车。
见她从谢霖的轿内出来,沈夫人一时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,只是话里带着隐隐的哭腔。
“芊安!”
她快步走上前,可没走两步,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身边所有人都围了过来,目光中无不带着担忧。
只有谢芊安愣在原地,脸上毫无波澜。
在玄清观三年,她见过形形色色的香客,若是染了病的,身上定会带着黑雾一样的病气。
可谢芊安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,沈夫人虽然看起来柔弱,但却没有沾染病气。
所以在沈夫人颤抖着身躯,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她扶住时,谢芊安只是后退半步,规规矩矩的行了礼,“沈夫人安好。”
沈夫人顿时愣住了,悬在空中的手一时竟不知该放在哪里。那个曾在她生病时嘘寒问暖,日夜不离床的乖女儿,如今竟连扶她一把都不愿意了?
她顿时红了眼眶,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,却看见谢芊安穿着她亲手缝的衣裳。
以前的她最适合这样娇嫩的粉色,可如今,这华丽的料子却衬得眼前人格外沧桑,昔日白里透红的脸蛋也被冻得发红发黑了。
谢芊安小时候是最怕冷的,每每出门都要带上许多手炉,即使是不出门,她的屋里也要比其他人的都暖和许多。
想到这里,沈夫人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,泪水便夺眶而出。“娘应该早些让人去接你的,冻坏了吧。”
她走上前,亲昵的牵起谢芊安的手,又将怀里的手炉放在她的手中。
可就是在接触到暖炉的一瞬间,谢芊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。
沈夫人身躯一怔,眼眶的泪掉得更厉害了。
她当宝贝一般娇养了14年的乖女儿,当真要跟她如此生疏?
“都是娘不好,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山上受苦,是娘对不住你……”沈夫人声泪俱下,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。
身边的人都聚拢上去关心沈夫人,唯有谢芊安,远远地站在那里,脑子里全是三年前那个夜晚,沈夫人拿剑架在她脖子上,满眼杀意的要她给念念陪葬……
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眸子冷漠疏离,谢霖忍不住怒喝,“谢芊安!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?”
思绪被谢霖的怒斥打断,谢芊安有些茫然。
“你虽不是娘的亲生女儿,但你扪心自问,这14年来娘何曾亏待过你?”
“霖儿,你住口!”沈夫人强忍着咳嗽打断他。
“娘!你都病成什么样了,还为她说话!”谢霖捏着拳头,一双眼睛瞪得通红。
“这次为了让父亲同意你回来,娘连药都不愿意喝了,她不顾性命都要护着你,你便是这样报答她的?”
不顾性命都要护着她?
谢芊安抬眸看向沈夫人,她印堂饱满,气色充足,就连咳嗽都那么有劲,分明是没病!
所以,“不顾性命的护着她”这句话对谢芊安来说,更像是讽刺。
她冷冷的看着谢霖,没有说话。
可看到她不知悔改还故意置气的模样,谢霖怒意更甚,他抬手把她推到马车边,骂她是侯府养的白眼狼,让她滚回玄清观去,一辈子为侯府抄经祈福。
推搡间,谢芊安膝盖一阵刺痛,整个人摔倒在地。
可谢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,把她拽着就要塞回轿内,推搡间,却听到谢瑞身边的小厮急匆匆的来报:
“不好了,不好了!四少爷出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