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PL春季赛的季后赛硝烟刚散,闯入总决赛的ZQ战队基地里,训练室的键盘声仍像密集的鼓点,敲打着夺冠前的紧张。
刚结束一场高强度训练赛,陶屿整个人瘫在电竞椅里,脖子往后仰成个夸张的弧度,喉间发出没骨头似的嘟囔:“好想楹姐啊……”
“是想楹姐,还是想她煨的那锅莲藕排骨汤?”莫子喻转着电竞椅滑过来,指尖在陶屿额头上戳了下,眼底带着促狭的笑。
“都想!”陶屿猛地坐直,一本正经地强调,“不过……汤确实更香一点。”
话音落地,训练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。林喧指尖敲着桌沿笑:“出息。”江聿风也勾了勾唇角,目光扫过靠窗位置——季宴礼正低头调试耳机,侧脸线条冷硬,像是没听见这场热闹。
陶屿不服气地扬下巴:“你们不想?上周阿姨做的鱼,腥得我差点把筷子吞下去。”
莫子喻揉了揉太阳穴,语气里满是怀念:“楹姐做的松鼠鳜鱼,酸甜汁裹得刚好,鱼刺都挑得干干净净……”
“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完了?”林喧拿起手机晃了晃,“问问她下午有没有空。”
莫子喻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圈,最后落在陶屿身上,挑了挑眉。林喧和江聿风也默契地看过来,眼神里明晃晃写着“就你去”。
陶屿秒懂,摸出手机正要拨号,忽然想起什么,朝季宴礼的方向努努嘴:“哎,这电话不该我打吧?队长大人开口,楹姐肯定跑得更快。”
季宴礼终于抬眼,目光扫过陶屿,又淡淡掠过其他人,站起身时带起一阵椅轮摩擦地面的轻响。“谁想吃谁打。”他丢下这句,转身往外走,声音没什么起伏,“反正我不饿。”
训练室门合上的瞬间,陶屿对着众人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用嘴型说:“死鸭子嘴硬。”
餐厅里,季宴礼拉开冰箱门,冷气“嘶”地漫出来。他拿出瓶冰可乐,拉环弹开的脆响在空荡的餐厅里格外清晰。喝了两口,他掏出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,点开了苏楹的微信。
她的头像还是去年秋天拍的——图书馆外的银杏树下,她穿着米白色风衣,手里捏着本线装书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,他说“忘了告诉你,今天的麻婆豆腐很好吃。”,她回了道“那下次再给你做”,又发了个的表情包。
季宴礼的拇指在输入框上悬了悬,最终还是锁了屏。
这时训练室里,陶屿已经点开了视频通话。“我打了啊!”他扬着手机,像举着什么战利品。
“快点快点,”莫子喻催他,“要是楹姐说没空,我现在就订外卖。”
铃声响了没两秒就被接起,苏楹的声音带着点刚下课的轻缓,从听筒里飘出来:“怎么啦,小屿?”
陶屿立刻坐直了,镜头怼得太近,差点把脸拍成饼:“楹姐!你现在在哪?忙不忙?”
餐厅里的季宴礼听见这声“楹姐”,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下,随即若无其事地往训练室走。
路过门口时,他靠着墙,假装看墙上的赛程表,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陶屿的手机屏幕瞟——她今天穿了件浅杏色针织衫,头发松松挽着,耳后别着支银色钢笔,像是刚从讲台下来。
“在教室呢,”苏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点笑意,“准备上课啦,下午不怎么忙,怎么了?”
陶屿眼睛亮了:“我们……我们想你了!”
“是想我,还是想我做的饭?”苏楹的语气里带着了然的调侃,像早就看穿了这群半大男孩的小心思。
“当然是想你!”陶屿梗着脖子嘴硬,却在众人的哄笑里红了耳根,“……顺便想尝尝你新学的那个三杯鸡。”
苏楹被逗笑了,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学生翻动书本的动静:“好了,我马上要上课了——不过下午没课,有空的话,就过去给你们露一手。”
“真的?!”陶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,“楹姐你可不许骗人!”
“不骗你。”苏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,“先不说啦,要上课了。”
挂了电话,陶屿得意地挥着手机:“听见没?小爷出马,一个顶俩!”
“可楹姐说‘有空的话’,”林喧泼冷水,“万一临时有事呢?”
陶屿立刻瞪圆了眼:“呸呸呸!林喧你赶紧呸!要是应验了,今晚全队的宵夜你包了!”
林喧赶紧抬手作势往地上吐了两口:“呸呸呸,算我没说。”
“好了,训练。”季宴礼不知何时走进来,手里还捏着那瓶没喝完的可乐,瓶身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。他扫了眼众人,“离决赛还有两周,以为稳赢了?”
莫子喻小声嘀咕:“明明是你自己刚才在门口站了三分钟……”
“嗯?”季宴礼的目光扫过来。
莫子喻立刻闭了嘴,手指飞快地落回键盘上,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。
陶屿憋着笑,被季宴礼冷冷一瞥,也赶紧点开训练软件,只是嘴角还偷偷翘着——谁都看出来,队长大人的语气,比刚才软了半分。
下午一点,汉语言文学系的办公室里,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苏楹的教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她正把古代文学史的讲义塞进帆布包,准备去停车场开车离开学校。
这时,陈教授抱着一摞文件急匆匆闯进来,额角还带着薄汗。
“苏教授,你课上完了?”陈教授把文件往桌上一放,语气带着点急切。
“刚结束,陈教授有事?”苏楹停下动作,看见他手里捏着张院系会议通知,眉头蹙着。
“想求你帮个忙,”陈教授搓了搓手,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下午两点有节语言学概论,可刚接到通知,三点要开紧急会议,实在抽不开身……我记得你以前带过这门课,能不能帮我代一节?就两课时,四点就结束。”
苏楹愣了下。她确实教过三年语言学概论,后来才转去古代文学,但……她看了眼手机,陶屿他们还在基地等着呢。可看着陈教授焦急的神色,她还是点了点头:“行,我去。”
“太谢谢你了!”陈教授松了口气,连忙把教材和课件递给她,“重点我标在最后几页了,学生们都挺乖的。”
一点四十,苏楹抱着教材走出办公楼。
午后的阳光有点烈,她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,快步走向停车场。校园里的香樟树影婆娑,穿白衬衫的学生抱着书往图书馆走,自行车铃“叮铃”响过,带着春日的慵懒——可她心里却有点急,怕四点结束后赶去基地,那群小子该等得望眼欲穿了。
车停在教学区外的指定车位,苏楹下车时看了眼表:一点五十八。她抱着书往教学楼跑,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,发出清脆的“嗒嗒”声,刚冲进教室,预备铃就响了。
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,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。
季佳儿坐在第三排,手里转着的笔“啪嗒”掉在桌上——她怎么也没想到,走上讲台的会是苏楹。
“今天陈教授有事,这节课我代。”苏楹把教材放在讲台上,抬眼时笑意温和,“我是苏楹,以前教过古代文学,可能有些同学认识我。”
底下立刻响起细碎的议论声。
“是苏老师!她讲《红楼梦》那节课,把薛宝钗的冷香丸拆成‘人情练达’的隐喻,我记到现在!”
“她不是教古代文学吗?怎么来代语言学了?”
苏楹听见了,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“语言学概论”四个字,粉笔末簌簌落下。“以前教过三年这门课,”她转过身,指尖敲了敲黑板,“陈教授说重点标在最后几页,不过我猜,你们更想听点课本外的?”
学生们都笑起来,气氛瞬间松快了。
第一课时讲“语言的符号性”,苏楹没直接念定义,反倒举了个例子:“去年讲《牡丹亭》,有同学问杜丽娘说‘花面交相映’,为什么不说‘花脸’?‘面’和‘脸’都是指脸部,但‘面’带风雅,‘脸’却偏俗——这就是语言符号的任意性里,藏着的文化密码。”
台下的笔“沙沙”地记着,连最不爱听课的男生都坐直了。季佳儿看着讲台上的人,忽然觉得,苏楹讲什么都带着股特别的劲儿——讲古代文学时像带他们逛大观园,讲语言学又像在拆有趣的谜题。
……
课间十分钟,季佳儿抱着笔记本跑上讲台:“楹楹,你不是说下午去基地吗?怎么突然来上课了?”
“陈教授临时找我代课,”苏楹正低头翻教材,闻言抬眼笑了笑,眼底有丝歉意,“本来想早点过去的,现在怕是要晚点了。”
“那我跟你一起去!”季佳儿眼睛一亮,“我今天没晚修,不过得回宿舍换件衣服——总不能穿校服去见我哥他们吧?”
苏楹被她逗笑:“行,下课我在校门口等你。”
第二课时快结束时,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,在苏楹的教案上投下暖黄的光。她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,合上书:“今天就到这里,有问题的同学可以留下来问。”
教室里立刻涌上来半圈人,有人举着笔记本问“索绪尔的理论和乔姆斯基有什么区别”,有人好奇“古代汉语的虚词算不算符号系统”。苏楹耐心地一一解答,指尖偶尔在学生的笔记本上画圈,声音温和得像午后的风。
等最后一个学生离开,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四点二十。苏楹收拾好东西往外走,走廊里空荡荡的,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。
校门口,季佳儿已经换了件白色卫衣,背着双肩包站在香樟树下,看见苏楹的车开过来,立刻挥着手跑过去。
“楹楹,我们现在就去基地吗?”坐进副驾驶,季佳儿系安全带的动作都带着雀跃。
“先去超市,”苏楹打方向盘拐出校门,“你哥他们爱吃的排骨和青椒,得现买才新鲜。”
超市里,苏楹推着购物车,季佳儿跟在旁边念清单:“我哥爱吃糖醋排骨,要选肋排;陶屿无辣不欢,得买小米辣;莫子喻最近在健身,要低脂鸡胸肉……”
“知道了,”苏楹笑着拿起一挂肋排,对着灯光看了看,“你比他们自己还清楚。”
“那当然,”季佳儿挺胸,“我可是ZQ战队的头号粉丝!”
正说着,苏楹的手机响了,屏幕上跳着“盛星”两个字。她接起,盛星的声音带着点出差的疲惫,却依旧清亮:“苏教授,明天下午三点落地,来接我吗?”
“接。”苏楹笑着应,“刚好佳儿也有空,我们一起去。”
“佳儿也在?”盛星有点惊讶,“你们俩干嘛呢?”
“准备去ZQ基地做饭,”苏楹推着购物车拐进生鲜区,“他们馋了好几天了。”
“过分!”盛星在那头佯装生气,“等我回去,必须给我补做一桌!”
“好。”
挂了电话,季佳儿正拿着袋草莓往购物车里放:“星宝明天就回来了?太好了,我们又能一起去看决赛了!”
苏楹笑着点头,目光落在购物车里的食材上——排骨、青椒、草莓、还有陶屿念叨了好几次的莲藕。她忽然想起早上视频里,陶屿亮晶晶的眼睛,还有季宴礼那句硬邦邦的“不饿”。
车驶出超市停车场时,夕阳正沉到地平线附近,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。季佳儿打开车窗,风带着晚春的暖意涌进来,吹得她的头发飘起来。
“楹楹,你说我哥他们现在在干嘛?”
苏楹看了眼导航,距离基地还有二十分钟车程。
她笑了笑,没说话——但心里大概能猜到:陶屿肯定在训练室里坐立不安,莫子喻在偷偷刷外卖软件备选,而季宴礼……或许正对着电脑屏幕,指尖悬在键盘上,却在留意门口的动静吧。
基地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,像黑夜里的航标,在等着她们带着烟火气,慢慢靠近。